&esp;&esp;死在宫里,尸首都找不见,谁又能给他立碑?!
&esp;&esp;话一出口,看见沈厌卿神色变动,他就知道自己上了套了。
&esp;&esp;但他确然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——
&esp;&esp;沈厌卿忽然收起了一切哀戚的表情,神色一敛,嘴角竟微微勾起来:
&esp;&esp;“为兄为他立的。”
&esp;&esp;“虽只埋了个头进去,可总比衣冠冢要好。”
&esp;&esp;“师弟想去?”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“帝师,他果然会守诺么?三天后再来?”
&esp;&esp;“万一我们前脚走了,后脚他卷铺盖跑了怎么办?
&esp;&esp;沈厌卿按了按眉心提神,和蔼道:
&esp;&esp;“有你们看着,他就是会飞,也逃不出去呀。”
&esp;&esp;他知道二十二会把刚才的事都报回宫中,也不打算自不量力去拦,干脆就不提了。
&esp;&esp;人只是他向姜孚借的,总还要还,怎么能多插手呢?
&esp;&esp;二十二蹙起眉,有些扭捏:
&esp;&esp;“可我听说……”
&esp;&esp;听说帝师那一辈的各个都是尖子,手段心眼都多,她还真不知道,万一姚伏咋呼起来,能不能控制得住。
&esp;&esp;帝师呀帝师,你有所不知,近来人手紧……
&esp;&esp;沈厌卿却依然毫无担忧之色,只转过头,在车身动起来之前,隔帘望向银铺门面的方向。
&esp;&esp;若他的目光能穿过那一道道帘,穿过升腾的烟火,一直望到最深处——
&esp;&esp;那他就能看见——
&esp;&esp;姚伏锁过了门,挑开墙上一道隐蔽小帘;
&esp;&esp;帘后有暗格,本该是积灰的地方,却擦的很干净。
&esp;&esp;正中一只香炉,一道牌位。
&esp;&esp;香炉里,积着厚厚的灰,插着最好的香;
&esp;&esp;牌位竟是银制的,十分雪亮,不见任何污黑,就像是岁月无法在其上留下任何痕迹。
&esp;&esp;边缘以银丝嵌成数十瑞兽形状,又作云雾,如同极乐世界。
&esp;&esp;中心小心镌着几个字,笔迹工整死板:
&esp;&esp;“先兄明公讳仪之位”
&esp;&esp;“师弟姚伏泣立”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沈厌卿合上眼,背后靠着软垫养神。
&esp;&esp;“无需担心,他不会走。”
&esp;&esp;第48章
&esp;&esp;天是墨黑的, 水也是墨黑的。
&esp;&esp;沈厌卿跪坐在船上,细雨朦朦落下。
&esp;&esp;水雾织成了又稠又密的网,在面上笼着, 令他呼吸都十分困难。
&esp;&esp;船身摇曳,水波轻荡。
&esp;&esp;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, 这无蓬的小船就像是一片枯叶。
&esp;&esp;船头撑桨的人影高而挺拔, 看起来好熟悉。
&esp;&esp;沈厌卿揉了揉眼, 用力吸了一口气。
&esp;&esp;“师兄。”
&esp;&esp;他唤道。
&esp;&esp;这两个字太多年不曾对人用过,吐出来都有些锈了。
&esp;&esp;对方并不回头,只认真划着船, 水声一桨一桨地响着。
&esp;&esp;船下的水暗沉得几近粘稠,呜咽着滚起些浪花。
&esp;&esp;“我们要去哪?”
&esp;&esp;沈厌卿四周看看,语调轻快得不像是面对着已死之人。
&esp;&esp;“道、不、行。”
&esp;&esp;“乘桴、浮于海……”
&esp;&esp;撑桨人低沉地,一字一句地吟唱着。
&esp;&esp;这声音又年轻又苍老,好像破开了旧日的尘土, 穿梭而来;
&esp;&esp;如翠鸟,如海燕,尖声哭了三千个甲子,将世间的石子都拾尽了,只好呕出心头血来填。
&esp;&esp;下一刻,那人的头忽然从颈子上落下来。
&esp;&esp;扑落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