雄莫辨。
戚暮山拢了拢衣袍,悄声道:“你去各家粮铺看看。”
“好。”
花念领命离开,迅速翻上墙头,很快便不见踪影。
戚暮山发现墨如谭正望着花念的背影有些出神,于是清嗓道:“殿下,该启程去织造坊了。”
墨如谭当即被他的咳声吸引去,闻言“嗯”了一声,走在前头,回首问道:“侯爷这病还没转好吗?”
“无解之毒。”戚暮山语气淡淡,将手藏进袖中,“治不好,只能一直养着。”
“唉,真是可惜侯爷的大好年华了。”墨如谭微叹,逐渐放慢脚步,同戚暮山并肩而行,“侯爷身体已是这般,还要为陛下鞠躬尽瘁,当真忠义。本王相信因果报应、福祸相依,总会有办法能解侯爷体内蛊毒的。”
戚暮山失笑:“那就承蒙殿下吉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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沛江县,江南织造坊。
三年前,举国推行改稻为桑,要属沛江县县令落实最迅速,每十亩稻田便改二亩桑田、三亩棉田。
起先农户们哀声载道,但林州陈氏慧眼识此地商机,收购并兴办织造坊,令男人们种桑种棉,女人们也得以受雇纺织。织出的布匹再由镖局押送至全国各地,乃至吸引海外商贾。
兴运镖局便是如此,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镖局,做响了名气。
官车抵达织造坊时,外头的雨淅淅沥沥。
坊中侍女正收拾着色彩各异的绫罗绸缎,忽然望见守门侍女领着两张陌生的面孔进来,从衣着看来似有来头,于是抬头往楼上喊道:“老板!楼下有客!”
戚暮山顺着那侍女抬头的方向望去,望见一名神态举止状似萨雅勒的女子缓缓走下台阶,她轻移莲步,含情回望二人,启齿道:“小女不知福王殿下驾到,有失远迎。”
侍女们听到“福王”二字,赶紧放下手头的活,矮身行礼。
墨如谭朝众人摆了摆手:“纪老板,都这么熟了,场面话就不用同本王多说了。”
女子勾唇一笑,瞥向他身旁戚暮山:“殿下,这位是?”
墨如谭:“介绍一下,这位是靖安侯戚侯爷。”
“小女纪迁见过戚侯爷。”
纪迁稍一弯腰福身,戚暮山拱手回礼。
纪迁接着道:“殿下与侯爷亲临小女这小小织造坊,可是要选购本坊近来的新品?”
墨如谭:“本王正有这个打算,不过戚侯爷倒是对这座织造坊的织场更感兴趣呢。”
“织场?”纪迁略眯起眼,沉吟一声,“侯爷是想去织场吗?那里不过万台织机而已,侯爷府中若有侍女织布,她们用的织机想来与我们织场的织机并无差别。”
纪迁说话不留空隙,戚暮山只得顺势回应:“侯府没有侍女。”
“哦,那令正身边的侍女平日会用织机吗?”
“我尚未成亲。”
纪迁不知想到什么,看戚暮山的眼神顿时古怪起来,随即又一副了然的模样:“侯爷,您这就让小女有些为难了。”
“有何为难之处?”
“织造坊内全是女工,先前有贼人打着参观的名号妄图对坊中姐妹行不轨事,所幸没能得逞,故自那以后除去供人采买的布堂开放外,其他地方都不许外人踏入,尤其是外男。”
纪迁顿了顿,对戚暮山抱歉地笑了笑:“小女并非意有所指,只是若今日带侯爷进了织场,姐妹们恐会惶惶不安平添烦扰,还望侯爷谅解。”
周围的侍女眼巴巴地望着他们,都是些年轻姑娘,最小的可能刚及笄。
“抱歉,是我冒昧了,纪老板。”戚暮山微微颔首,转而说:“我们还是去挑选布匹吧,殿下。”
墨如谭欣然应下,跟随纪迁往里走去。
绸缎静静伫立在那,像一群候侍的宫人。
纪迁依次介绍着各式绸缎,墨如谭听得相当认真,仿佛不是来查案,而真是来采买的。
戚暮山边听,边观察起这两人举动,他确是要探查织场,但并非这时,墨如谭方才那番话与其是直接把话说死,倒像是在提醒纪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