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曾经让他咬牙切齿的家伙,如今却在他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。
爱真的能冲淡一切……
他对季铭洲的恨意竟然减少了这么多。
不恨就不恨吧,恨你,会对不起自己。
他不愿让这种负面的情绪占据自己的内心,季铭洲也没资格成为他的枷锁,放下恨意,并不意味着原谅,而是给自己一个机会,去拥抱更广阔的天空,去追寻幸福和更幸福。
“起来了。”江晏清伸手捏了捏季铭洲的脸,捏不了一点肉。
他不在的这几天,季铭洲又瘦了。
“小清,”季铭洲抬手握住了他的手,声音虚弱,眼睛艰难地睁开,“抱歉,没能去接你。”
“扛不住就吃药,你这样,等我上大学了,你怎么办?”江晏清抽回手,故作冷淡地说。
出门玩了一圈,心情太好,现在冷淡不起来。
“我的药,只有你啊……”季铭洲坐起身,手臂无力地圈住江晏清的腰,“不要怕我,我已经能控制了,真的。”
“你的控制就是把自己冷冻在手术室?”
江晏清无可奈何。
“我没有别的办法,”季铭洲低落地说,“对不起,是小爹太没用了。”
江晏清静静地看着他,这个坚毅刚强的男人竟然在他面前低声下气,让他不禁有一种无力感。
曾经,季铭洲在他的心中如同高山般不可逾越,此刻却像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,紧紧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。
“你可以去任何地方,去做你所有想做的事,只要……跟我说一声就好。”
季铭洲把头轻轻靠在江晏清的胸膛,声音微微颤抖。
“小清……不要对我心软,继续憎恨我吧……”
他的声音很哑,逐渐哽咽,喉咙深处传来干涩的刺痛,等他说完,心脏也跟着抽痛起来,密密麻麻的痛感传遍四肢,让他痛不欲生。
可他已经决定将青年放走了。
他害死了江晏清一次,绝不能重蹈覆辙。
小清那么好,值得更好的人,不该跟他一起活在地狱。
死海珍珠滩(1)
季铭洲眼眶通红, 滚烫的泪水重重地落下,打湿了江晏清的衣领。
他真的很羡慕秦世勋,如果出生在秦家的人是他, 是不是就能和江晏清在一起了?
江晏清微怔, 眼神动容。
季铭洲,还是那么了解他……
“季铭洲, 我心软了。”
江晏清的声音很轻,季铭洲差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。
“小清, 你说什么?”
他惶恐不安地抬起头, 难以置信地望着江晏清, 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颤了颤, 尽管不敢相信, 但他的眼里还是燃起了一丝希望。
季铭洲深不见底的黑眸第一次那么明亮,像是银河飘进了他的眼睛, 每一次闪烁的星光都承载了炽热的爱意。
“我说,我心软了。”
江晏清认真地重复了一遍。
他从不惧怕直面自己的内心, 不过是承认对仇人心软罢了,没什么的。
仅仅是心软而已。
他想欺负季铭洲的时候,照样不会留手。
他们之间横了两条命,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他永远不会依赖季铭洲,就连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。
江晏清双眸清澈、纯净,宛如晴天里晶莹剔透的山泉,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,季铭洲的身心被洗涤得一尘不染。
“小清……”
季铭洲的手臂牢牢钳住他的腰腹, 将人扣入怀中,声音跟着身体一起颤抖,向来低沉冷漠的嗓音里掺杂着浓烈的情绪, 呼吸逐渐加重。
“放开我,”江晏清不满道,“我都快成年了,你怎么还把我当孩子似的,动不动就抱?”
“不放,”季铭洲的指腹加重了力度,怀中的青年被他箍得紧贴在身上,你永远是我的宝贝。”
不是孩子,是爱人……
“肉麻,”江晏清好气又好笑,“你压着礼盒了,又想来一刀?”
季铭洲慢慢放开他,“礼物,给我的?”
“出门前答应给你带的,我不会食言。”
江晏清把放在口袋的长方形礼盒递给季铭洲。
“抱歉,我当时以为……你是在哄我。”
季铭洲把礼盒打开,里面赫然躺着一把精美的陶瓷手术刀。
他的心跳不受控地震颤,险些拿不稳礼盒。
“喜欢……”
季铭洲说着喜欢手术刀,热切的眼神却黏在江晏清的身上,若不是在手术室这种无法升温的地方,他真的会控制不住把江晏清吃了。
“出去了,”江晏清看了看手表,“你睡够了吗?”
“嗯,睡了八个小时。”
季铭洲把礼盒放进手术室的保险柜,拉着江晏清的手走了出去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