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书时,她睡着时,黄昏下两人散步的剪影,还有黎渊大口吃着她做的饭……
这些日子以来,苏寒几乎相机不离手。
黎渊站在长城上,远眺山天相接。
“百年大小荣枯事,过眼浑如一梦中。”
“黎渊。”苏寒喊她。“看这里。”
照片定格成像,是黎渊释然的微笑。
因着是工作日,长城上人不多,她们等了好久才有一对老夫妻路过,为两人拍了合照。
回去的时候苏寒打了的士,黎渊累的在车上睡着。苏寒害怕她身体受不了,犹豫着要不要去医院。
“没事。”回家之后,黎渊难得吃多半碗饭。“道家有言,心平能愈三千疾,你看我现在是不是状态不错。”
苏寒见她虽然累,但并没有其它反应,放下心来。
“以后不准再进行这样劳累的活动了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黎渊很听话的点头,“都听你的。”
两人度过了一段难得快乐的时光,就像是从命运手中偷出来一般,珍贵却流逝飞速。
黎渊再次化疗的日子到了。
化疗的副作用医生早已讲明,但真的发生时,痛苦和折磨还是让人禁不住崩溃。黎渊的头发已经剃光,每天躺在床上睡着时,苍白的模样,让苏寒几次心惊。
她怕黎渊,就这样没了,悄无声息。
夜半的咳嗽声从压抑到剧烈。苏寒有时候想,如果真的能悄无声息的在睡梦中去世,未尝不是一种福气。
她心疼黎渊的痛苦,却不想要她离开自己。
黎渊倒是看得开,医生都说在所有病人中,她的心态是最好的。黎渊现在每天除了和苏寒说话,睡觉吃饭化疗,能清醒的时候,她都在看书。不是《太平经》就是《传习录》,像是要从书里找到活下去的方法。看书时的黎渊很平静,这让王红星也不好让她放下书休息。
王红星还是不放心,黎渊不让她现在就来,可她那里在家能坐得住。
当她看到刚化疗结束虚弱睡着的黎渊时,一向坚毅轻易不掉眼泪的人,再也控制不住。
中年丧夫,老年丧子。
人世间的苦难,大抵如此。
“苏寒姐,这段时间辛苦你了。”黎洋抱着她妈,安抚着她的情绪。
时间将当年跟在黎渊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不点,打磨成顶门立户的大人。苏寒看着这样的黎洋,对王红星的未来放心了一些。
苏寒摇摇头,“你扶阿姨去休息吧。”她将钥匙掏出来,“这是家里的钥匙。”
王红星不走,被黎洋连哄带劝的拉走。她妈已经是满头白发的人了,舟车劳顿又遭受如此冲击,她怕她妈受不了。
“你再病倒了,我们照顾谁?别让我姐和苏寒姐担心,妈,听话。”
黎渊的三期化疗并不顺利,她的身体开始出现排异。再一次从化疗中挺过来的黎渊,向医生提出申请。
“黄医生,这次化疗结束后,我就不再化疗了。”
“闺女你说什么呢!”王红星以为她要放弃治疗。
黎渊摆摆手,“保守治疗吧,留些力气,我还能多活些时候。”她去看苏寒,祈求的眼神,让苏寒心脏像是被扎了个洞。
“就听她的吧。”
医生最后同意了黎渊的请求,化疗转为保守治疗本就有风险,稍有不慎就是加速死亡。但化疗的痛苦,以及延续的生命周期,似乎又不值得让一个将死之人这样遭罪承受。
生命的意义价值,以及死亡的命题,总是横亘在每个人的人生中,让人们不得不一次次面对痛苦的抉择。
黎渊在三期化疗之后,彻底出院。
生死
下午四点的城市,白鸽鸣响着划过夕阳。冰湖上刚刚结冻,迫不及待的年轻人便已开始滑冰游戏。北城夜市灯火通明,来自各地的小吃汇集于此,烟火灯火暖意融融……一点一滴,一时一瞬,定格的画面出现在苏寒的相机中,是她和黎渊此生可以留存在世的珍藏。
至于那些无法定格的青春和过去,苏寒则用文字留住。
她好像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要写作,又或者是写作的真正意义。她可以记录下她和她的爱人,那些没有通过影像呈现的时光,那些镜头无法详尽描述的日子,她会永远留在自己的笔下。
黎渊再一次踏入炎城,是被苏寒抱在怀里的。
据说建国前有风水先生为云山堪舆过,这里的风水上佳,是块阴宅宝地。
黎家的爷爷奶奶还有黎渊的父亲都葬在这里,现在黎渊也葬在了这里。
苏寒买了一个双穴墓,没有人问她为什么要买双穴,所有人都沉默着进行告别。
黎渊走的并没有那么痛苦。那些资料上写的吐血病痛折磨而死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,她是在睡梦中离开的。
某一天苏寒起床,照例去喊黎渊,可这一次,她再也没有叫醒她。
人说能在睡梦中离

